关于正定县文庙大成殿创建时代的探讨第三

河北正定有两座文庙,府文庙和县文庙,府文庙仅存一座大门,断代为元,县文庙的大成殿官方断代为五代,是我国少有的早期木结构建筑之一

然而个人认为县文庙大成殿的五代断代颇多疑问

大成殿面阔五间,进深六椽,没有普拍方,没有补间铺作,柱头铺作五铺作双抄托令栱,其第二跳华栱为殿内剳牵伸出,梁架为四椽栿前后对剳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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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文庙大成殿最早的调查记录出自梁思成先生《正定古建筑调查纪略》,对于大殿的时代,梁先生说:“我很疑心它是唐末五代遗物”。

大成殿表现出的较早时代特征包括:没有普拍方,没有补间铺作,枓栱用材大,以驼峰而非蜀柱托平梁,第二跳华栱为殿内剳牵伸出

然而除了早期特征以外,大成殿也有不少晚期才出现的特征,比如内柱高于檐柱,梁头后尾过柱出头,叉手支点位于脊槫上,平梁之上的蜀柱下用的是合沓而非驼峰等。

按理说早期建筑中是不会出现晚期作法的,尤其是一些后代维修也不可能改变的地方,比如梁头过柱且出头,解释只能是这座建筑是晚期建造的仿古建筑,只追求外观接近,结构上仍用了当代作法。

据《正定县志》记载:“文庙,在县治西北,明洪武七年(年)知县洪子祥创建,前庙后学,……,成化十一年(年)知府田济重建,……,大成殿五楹,东庑十三楹,西庑十三楹”

根据这段记载,文庙始建于明朝初年,百年后的成化年间重建

梁先生注意到了县志上的记载,认为是洪武年间改造的前朝庙宇:“但是这大成殿则绝非洪武间物,难道是将就原有古寺改建,而将佛殿改为大成殿的?”

大成殿最为显著的早期特征是剳牵伸出为第二跳华栱,剳牵严格说不算是梁,只有一架椽长度,上面不承重,只是个连接构件,但《营造法式》中把它归入梁一类,剳牵伸出为第二跳华栱,也可理解为梁头伸出为第二跳华栱

现存八座唐代建筑实物中有六座是梁头伸出做第二跳华栱,包括大成殿数百米外的开元寺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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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是否存在仿唐建筑呢?答案是有的

山西太谷惠安村宣梵寺大殿与正定县文庙大成殿在结构上有许多相似之处,没有补间铺作,柱头铺作双抄,第二跳华栱是内部乳栿伸出

不仅如此,宣梵寺大殿也是内柱高于檐柱,且乳栿后尾过柱出头

宣梵寺的叉手也和大成殿一样,是叉在脊槫上,而早期建筑如南禅寺、佛光寺、镇国寺、崇明寺等是插在捧节令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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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宣梵寺大殿没有创建年代题记,损毁严重,五间塌了四间,所幸枓栱结构尚在,这些年经过不断的民间呼吁,宣梵寺大殿得以修缮,修缮中在一条大梁的梁头槽口内发现了“宣德三年(年)六月十九日修”的题记,这则题记是匠人题记,与其他零件结合后是看不到的,只有拆开才能看到

宣梵寺大殿与正定县文庙大成殿结构上相似之处很多,题记的发现,或可佐证正定县文庙大成殿是明代建筑的可能性更大

大成殿还有一个早期特征的地方,就是以驼峰托平梁,这种做法多出现在北宋中期之前,然而明代类似做法也屡见不鲜,如山西沁县洪福寺等

其实不用到山西,故宫里驼峰托上层梁架的也有不少

大成殿还有一个结构特征就是转角铺作的耍头细长伸出,类似做法也出现在元明时期的山西长子县文庙上

明代建立的时候,北方已被金元少数民族统治了二百多年,明朝更喜欢模仿中原王朝建立的唐宋,而且那时可模仿的对象也多,大成殿与不远处的开元寺钟楼就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双抄,无补间铺作,无普拍方,但是钟楼第一层的内柱和檐柱是一样高的,梁尾没有过内柱出头而是叠压在柱之上,虽然也没有发现题记,但钟楼的第一层符合唐代特征

在六百多年前的明代,可模仿的唐宋建筑肯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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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定还有一处明代的仿古建筑可供参考,这就是隆兴寺摩尼殿的抱厦,摩尼殿是一座重檐建筑,四面各接出一个抱厦,造型奇特,近年的维修中,摩尼殿本体发现多处北宋皇祐四年(年)题记,与建筑结构相符,但在抱厦中,发现多款明成化二十二年(年)题记

仔细观察,会发现抱厦的诸多结构细节与本体不同,如柱头采用明代流行的直刀卷杀,阑额出头刻成卷云形,平梁、叉手、合沓等更符合明代特征,抱厦的叉手也是叉在了脊槫上,除南侧抱厦外,另外三个抱厦都采用了与本体相近但不同的枓栱,结合题记,可知抱厦是成化二十二年改造接出来的

新增摩尼殿抱厦的年代只比县志记载的县文庙大成殿重建年代晚了十一年,所用手法相近,即外观贴近古建,具体作法上采用当代工艺

断代是横向对比,要掌握很多的资料,才能选出当中极少的有价值的东西,梁思成先生所处的时代对古建筑的研究刚刚开始,资料有限,以掌握的资料为基础,梁先生的判断是客观的,几十年过去了,新发现的资料或许能让我们更贴近真实

个人认为正定县文庙大成殿的建造年代为明代的可能性更大,为成化十一年(年)重建后留下的作品,与县志记载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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